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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結束,進入兩分鐘的休息時間。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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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腳步,生怕打擾到對門,要是陳非譽出現在他面前,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樣對待他才好。

對面的房子還亮著燈,燈光從門縫裏露出一截,屋內的人還沒休息,十有八九是在學習。

俞白小心地拿出鑰匙,打開自己家的門。

推開門他才發現,門前放了一大盒真知棒,盒子頂上插了一束棒棒糖做成的花,一半是荔枝味,一半是橙子味。

俞白舔了舔嘴唇,抱起那盒棒棒糖。

棒棒糖被拿起來,俞白發現底下竟然還有個白色信封。看到信封的那一瞬間,俞白的心臟開始嘭嘭地跳。

他一手抱著棒棒糖,一手拿著信封,飛快地進到屋裏打開了燈。

信封裏先掉出來兩張車票,一張是從岳市到長春的高鐵票,還有一張是從長春到松江河的火車票,兩張票的乘車人信息都是陳非譽。

隨火車票還附了一張紙條,“想和你一起去北方看星星,如果你願意的話,把你的身份證號告訴我。”

作者有話要說: /宋楚的vlog:兒童節的快樂旋轉木馬/

點擊鏈接:?slug=TWc /

哈哈哈哈哈對不起騙大家的,鏈接是假的,並不存在宋楚甜甜的vlog小視頻(鞠躬)

今日更文的動力就是想逗一逗大家,晚安~

☆、松江河

松江河是個俞白聽都沒聽過的城市。

俞白看著兩張火車票,拿出手機準備查一下,然後發現他的QQ小企鵝右上角,顯示了個99+。

俞白懵了一下,幾乎要以為自己被盜號了。

他點開小企鵝,發現自己被拉進了一個奇怪的群聊,群聊名改過好多次,什麽“岳市附中單身男女交友群”、“掃黃打非特別行動組”、“月考代考交流群”……現在叫做“高考沖刺七人組”。

最後一個群名修改者,是陳非譽。

群是宋楚拉的,建群的最初目的是為了分享今日游樂園之行的照片,但發了照片就少不得評論兩句,你兩句我兩句就成了99+。

俞白看聊天記錄看笑了,挑了幾張照片存到了手機裏。

群裏不停有人在艾特他,俞白發了個表情,表示自己收到圖了,然後直接退出QQ。

他有預感,這個群馬上就要聊到999+了。

他繼續搜索松江河,然後驚訝地發現這是在吉林省白山市的一個小鎮,就在長白山下。因為河流兩岸盛產松香,所以又稱松香河。

這裏離長白山的西坡很近。

俞白把兩張車票翻來覆去又看了看,然後收回信封。

第二天早上,陳非譽還是等俞白一起上課,俞白在教室裏把那個白色信封還給了陳非譽。

陳非譽接過信封,有點緊張,鼓起了勇氣又當面問了俞白一遍,只是沒敢把話問全:“你……要不要一起去?”

俞白從兜裏拿出一個橙子味的棒棒糖,撕開包裝紙,把棒棒糖含到嘴裏。他沒有直接給陳非譽答案,而是讓陳非譽打開那個白色信封。

陳非譽從裏面拿出了兩張火車票。

還有一張身份證。

俞白的身份證。

俞白直接把身份證給了陳非譽,陳非譽把俞白的身份證緊緊攥在手裏,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松開。

他把俞白身份證的正反面都看了一遍,然後評價:“照片還挺帥。”

俞白含著棒棒糖,說:“一般,還是真人比較好看。”

陳非譽問:“你就這麽把身份證給我了,不怕我拿著你的身份證去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

俞白咬碎了棒棒糖,橙子的甜味在口腔裏漫開,他挑眉看著陳非譽:“你會嗎?”

“不會。”陳非譽笑了,篤定地給了回答。

陳非譽想,要是能把俞白的戶口本子也拿到了就好,四舍五入就是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領證。

俞白渾然不知陳非譽在想什麽,偏偏隨口問了一句又正撓到陳非譽的癢處:“買火車票不需要戶口本吧?”

陳非譽怔了一下,差點就要點頭說要。

“不,不用。”但考慮到這其實是個常識問題,以及他要到了戶口本也沒有什麽用,陳非譽把事實告訴了俞白。

俞白舒了口氣:“我的戶口本在俞總那兒,要真的要,我還給不了你。”

陳非譽點頭,又說了一遍:“不用的,現在就夠了,現在就很好了。”

陳非譽把俞白的身份證和自己的收在了一起。

俞白敲了敲陳非譽的桌子,問他:“你那火車票買的日子,我要是沒記錯,是期末考試的前一天吧。”

“沒記錯。”陳非譽看向俞白。

俞白訝然:“你這是準備翹了期末考試?”

陳非譽點頭:“一次普通的期末考試,不考就不考了。反正你去考了,成績也分不進培優班的。”

俞白絲毫不在意陳非譽話裏話外對他成績的看不起,他問:“那你呢?缺了一場期末考試,對你會有很大的影響。”

陳非譽無所謂地攤手:“保送名額主要是看文理分科以後的成績,高一的成績也就能影響一個進不進培優班。我不想進培優班,要是因為這件事進不了培優班,就更好不過了。”

俞白忽然心動了下:“為什麽不想進培優班?”

陳非譽伸了個懶腰,抻著胳膊說:“這樣豈不是更顯得我厲害,就算不進那個所謂的尖子班,光榮榜的榜草仍然是我。”

俞白嘆了口氣:“培優班會有更好的教學師資資源,對你來說肯定更要好處。”

“有些人會需要環境給予他一個正向的引導,有些人則不需要,在哪裏都可以學,在哪裏都能學得好。那種相信尖子班裏才能出尖子,進了尖子班就能成為尖子的想法,是一種偏見。”陳非譽對自己的學習能力十分自信,“俞哥,相信我,我不需要培優班。”

陳非譽心裏想的是,我比較需要你。

俞白伸手,揉了揉陳非譽的腦袋:“你這樣誇自己,不會不好意思嗎?”

陳非譽托著下巴看著俞白笑:“不會,我覺得我對自己的評價十分中肯。要是我走了,你同桌就得換人,我可不願意。”

俞白:“陳教授會同意你去嗎?我們就這樣坐火車走了,是不是還得對梁老師他們有個交待。”

上次俞白不過從附中離開了一個上午,俞總就能直接去公安局裏找人查監控。俞白真擔心這樣一聲不響地跟著陳非譽走,結果還沒走出長春的火車站,就被人攔下來,遣送回岳市。

陳非譽嘆氣:“雖然我很想就這樣一走了之,不告訴任何人我們去哪裏,悄悄地消失在這個城市。但是現在的我們不行,我們還不夠成熟,沒有獨立承擔責任的能力,身邊有一堆監護人。所以我們這次‘逃離’,還要請唐哥和傅醫生幫忙。俞哥,其實我覺得,我們這樣的行為和狀態,壓根不是去旅游,更像是在‘逃離’。”

俞白太喜歡陳非譽說的這個詞了。

是“逃離”。

在本學期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期末考試時,坐上一列開往北方的高鐵,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炎熱濕潤的南方城市。

很瘋狂。

但俞白非常喜歡這樣的瘋狂,還有這份瘋狂背後的浪漫——想和你去北方看星星。

在夏季晴朗無雲的夜晚,去到一個有松香味的小鎮,那裏一定有浩繁燦爛的美麗星空。

唐孟秋作為一個酒吧老板,時刻緊跟時尚潮流。他最近做了一頭臟辮,自以為酷到炸裂,於是每晚在酒吧的活動區域直接從吧臺挪到了前門,搬張椅子坐在HE的門口,邊調酒玩邊吹流氓哨。

偶爾會被下夜班順路過來接唐老板回家的傅醫生逮到,酷哥唐瞬間慫成個鵪鶉,然後被傅醫生提回家。

鑒於滿頭臟辮的唐老板就差在腦門上刻著不是好人四個字,來附中給小朋友們請假的重任,就由唐老板交給了看著就很穩重靠譜的傅醫生來。傅醫生手術繁忙,好不容易調休,還要過來帶小孩,也不見有絲毫不耐煩,由此可見傅醫生真是個好人。

傅醫生今日沒有穿白大褂,只穿了一件淡色的polo衫,鼻梁上仍舊架著他的那副眼鏡,打扮得幹凈利落,斯斯文文,在路上看見這樣的人,都會很容易心生好感。

不過傅醫生雖然長了一張好人臉,騙起人來本事不小。他說有個前輩,無意聽見了陳非譽做的demo,對這個年輕人很感興趣,唐孟秋手下有一支在國內搖滾圈子裏很出名的樂隊,剛巧在七月份有個音樂節的表演,於是唐孟秋就想趁著這次音樂節的機會,讓前輩和陳非譽見個面。

音樂節的舉辦地點在青島海邊,傅醫生直接要給陳非譽請一個星期的假。

至於俞白,是作為陳非譽的好友被共同邀請去的。陳非譽一個人去陌生的地方未免有些孤獨,帶個朋友也能有個相互照應。唐老板與俞白原本就認識,自然不會介意多這樣一個名額。

梁浮月當班主任時間不長,第一次遇到這麽個匪夷所思的請假借口,還好巧不巧時間就在期末考試那會兒,直接走了兩個學生。

她猶豫了一會兒,不敢批這個假。

傅醫生說:“梁老師放心,陳教授已經知情並且同意,他對陳非譽同學的興趣愛好非常支持。這個前輩在音樂界頗有名聲地位,對陳非譽來說,參加這樣一次活動,對開拓眼界、增長見識都非常有幫助。”

老師之間一般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任何事情只要家長那邊同意了,學校這邊只要把責任摘除,就算盡到自己應盡的義務。畢竟是別人的孩子,你沒法兒去幹涉家長們的決定。

陳教授那邊是陳非譽已經擺平了。

陳教授暑期有個重要地質考察研究,六月下旬就要離開岳市前往敦煌,項目考察期至少兩個月,哪裏還顧得上他這個兒子,生活費都是銀行自動轉賬。

俞總那邊就事情比較多,他雖然大力支持自己的兒子去海邊音樂節見識一番,但還是執意要請傅醫生吃個飯。

於是傅醫生離開了學校,還要帶著俞白去跟俞總吃飯。

傅醫生話不多,但應付起俞總來足夠,一頓飯難得賓主盡歡。

吃了飯,俞總想要讓司機送傅醫生回去,傅醫生婉言謝絕。俞白也不想跟俞總走,於是他便和傅醫生結伴,一同去了HE。

岳市初夏的夜晚很舒服,風很輕,空氣裏有淡淡的槐花香,連夜色都是溫柔的。

俞白跟傅立言並肩而行,傅立言比俞白只高一點,但骨架大了不少,一看就是個成熟的男人,而俞白身上,還帶著稚拙又幹凈的少年氣。

傅立言是個極聰明的人,他問俞白:“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問我?”

俞白沈默了一會兒,有些為難,但仍舊說道:“是。我,我想問問你,關於……性向的事情。”

俞白和陳非譽不一樣。

陳非譽把什麽都能分得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對於外界的想法並不在乎。而且他身邊還有女權鬥士許一荻,許一荻女士身體力行地積極傳播正能量,每天都要站在世界中心呼喚,愛情是靈魂對靈魂,而非器官對器官。

許一荻女士從小就告訴陳非譽,愛情與性別無關,愛上同性是正當的,也是合乎自然的。

不過許一荻女士顯然沒有意識到,她的性別平等教育,最大的用處就是幫助自己的兒子,輕而易舉、毫無負擔地從自己內心的櫃子裏鉆出來。

但俞白會迷茫。

他生長在一個傳統的家庭教育環境裏,俞總到現在都還認為男同性戀都是翹著蘭花指塗口紅的人。他是沒喜歡過女孩,但也沒有想象過會與一個男人在一起。

在過往的十七年裏,沒有人教過他什麽是愛,我們要如何去愛人,如何才能夠被愛。

俞白其實一直活得很孤獨,所以陳非譽對他來說,便尤為珍貴。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晚啦,這應該是昨天的更新~那就和大家說早安吧

☆、過來人

傅立言其實猜到了俞白想問他什麽。

“你覺得有什麽問題?”傅醫生的語氣很平常,就像在問你今天晚上吃了什麽一樣。

這樣的平常讓俞白松了口氣,他害怕任何太過誇張的反應。

但俞白仍舊是緊張的,他小心翼翼地問傅醫生:“您是怎樣察覺到自己的……性向的?”

傅立言思索了一會兒,給了俞白一個很認真的回答:“我的情況可能和你不太一樣。我很早就意識到了這件事情,在青春期的時候,躁動的男孩們會被穿裙子的漂亮女孩吸引,註意女孩們的胸脯和長發,我對這些毫無興趣,我更喜歡看男孩兒跳動的喉結和他們露出來的光丨裸的小腿,甚至在自丨慰的時候,我的性幻想對象都是男生。”

傅醫生在講性向的時候,先給俞白講了性。

這略微有點讓俞白不自在,國人總是羞於提性,卻又在背地裏為這個東西瘋狂。

傅立言是第一個坦然地同俞白說性的人。

“進了解放西路就吵鬧了,你要是不急,我們在這裏坐一會兒。”傅立言指了指路邊的長椅。

俞白深吸了一口氣,說:“好。”

傅立言讓俞白先過去坐,他在路邊的自動販賣機上買了兩瓶芬達汽水,遞了一瓶給俞白。

“謝謝。”俞白接過芬達汽水,剛從販賣機裏取出來的汽水有點涼,握在手心裏,倒是有效地緩解了俞白的緊張。

傅立言問:“你有過性幻想對象嗎?”

俞白搖頭。他連自丨慰的次數都少得可憐,甚至每次出現生理反應的時候,都會為這種悖德的行為感到羞愧。

傅立言掀起汽水的拉環,裏面滋滋地往外冒氣泡。他沒有把拉環丟掉,而是放在了手心裏,向俞白解釋:“要是唐孟秋在這兒,他得把我的拉環搶過去。他總說這個拉環的形狀像個戒指,他希望我能多送幾次戒指給他,但考慮到我是個窮醫生,要攢好久的錢才能給他買個漂亮戒指,所以他讓我每次開汽水的時候把拉環送給他,四舍五入就是個戒指了。”

俞白也掀開了他的汽水拉環,同樣把拉環握在了手心裏。

傅立言說:“我是先意識到自己喜歡的是同性,才遇到了唐孟秋的。你可能是先遇到了某個人,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喜歡的是同性吧。”

俞白下意識地要點頭,但頭點到一半又遲疑了。沈默了足足兩分鐘,俞白才問:“怎麽才算是喜歡一個人?”

“好問題。”傅立言笑了笑,“你比我十七八歲的時候,要聰明很多。這個問題,比我是如何意識到自己的性向要難很多。事實上,由於每個人的生活經歷不一樣,大家對喜歡的感觸也不一樣,甚至在不同的年齡階段的喜歡都是不一樣的。我今年快三十歲了,我考量喜不喜歡一個人,是要把他同時放進兩個位置的,他不僅僅要是我的男朋友,我還希望他是我攜手一生的伴侶。男朋友只要能吸引我就好,但伴侶不一樣,生活習慣、價值取向……都是需要去適應和磨合的。”

俞白發現,他不會因為唐孟秋和傅立言是兩個男人,就對他們之間的感情產生反感或者質疑。相反,他非常欣賞也非常羨慕這兩個人,覺得他們兩個人的愛情非常美好,能夠在短暫的一生裏遇到這樣一份感情,是多麽值得慶幸的事情。

傅立言說:“你這個年齡階段的喜歡是最簡單也最純粹的,直白來說,喜歡就是一種吸引力。甚至可以這樣說,當你開始思考什麽是喜歡的時候,你心裏一定有了個讓你產生心動感覺的人了。就好像你問一個人想要什麽的時候,你一定想過要給他。”

俞白握緊了手裏的拉環,拉環鋒利的邊緣陷進皮肉裏,鈍痛讓俞白變得清醒。

俞白喝了一口汽水,然後說:“是。”

他承認自己被一個男生吸引,他承認自己為一個男生心動,他承認想把喜歡給一個男生。

傅立言也喝了口汽水,然後他靠在了長椅上,仰頭望著天,邊看著月亮,邊對俞白說:“我沒法兒給你更多關於喜歡的答案,這需要你自己去不斷探索和體悟。但我能跟你說的是,愛情跟性別無關,這個世界上有喜歡男人的男人,也有喜歡女人的女人,愛上怎樣的人,選擇跟誰共度一生,都是我們的自由。”

俞白終於也放松了繃得筆直的後背,他也靠在了長椅上,喝光了手裏橘子味的芬達汽水。

傅立言說:“如果還是覺得害怕,就去看看書。歷史的、心理的……當你更了解自己,更了解這個世界的時候,就不會有那麽恐懼了。唔……接下來是來自一個過來人的忠告。”

俞白認真地看向傅立言的側臉,準備好要聽過來人的忠告。

傅立言抿了抿嘴,才說:“第一,註意安全,註意衛生。”

俞白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支離破碎。

傅立言笑著偏過頭,看著少年泛紅的臉,繼續解釋:“別怕,談論性並不可恥。作為一個醫生,我首先得跟你強調高危丨性丨行為的危害。你現在還小,剛剛打開了櫃子門,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混亂,總有些人壓抑過了頭,便會在這些事情上過於放縱,反正大家的普遍認知是,搞男人不會懷孕,搞男人不用負責。這種想法是非常錯誤的,你要學會尊重自己、保護自己,同時,還要學會尊重和保護你的愛人。一定要使用安全套,和諧美好的性丨生活才叫□□,否則,就是作孽了。”

傅醫生這一堂生理衛生健康課幹貨滿滿,可惜還是把俞白臊得滿臉通紅。

俞白現在對愛情的認知還停留在柏拉圖層面,陳非譽的嘴角輕輕蹭了他一下,他都能心跳好些天,傅醫生的車開得太快,俞白還跟不上。

但早晚得跟上。

傅立言繼續說第二點:“不用急著出櫃。不要把出櫃當做叛逆的一種方式,來對抗自己的父母,更不要把這件事情,隨便告訴身邊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平等的眼光來看待你,國內的環境對LGBT群體還不夠友好,作為少數派,要學會保護自己。等你變得強大了,才有資格對家人出櫃,你需要證明自己有愛人的能力,有照顧好自己和伴侶的能力,這樣才能獲取你們雙方父母的信任,得到他們的祝福。”

俞白對獲得俞總的祝福不抱任何希望,但他也不會用這件事情去刺激俞總——這是對陳非譽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感情的不尊重。

傅立言看到俞白點頭,才說第三點:“要學會理解、溝通和包容。當你把愛情和生活放在一起以後,就會發現有一堆雞毛蒜皮的事情把你對愛情生活的美好憧憬一一打破。理解很重要,溝通特別重要,我們愛一個人,不僅僅是愛他的優點,同時也要去愛他的缺點,這就是包容。”

“最後,永遠相信能和愛人共度一生是最美好的事情。要相信愛,相信你能夠被愛,你能夠去愛。”

這是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對十七歲少年的真心話。

傅立言不知道俞白能聽明白多少,聽進去多少,但他是真誠地希望這個少年,以後能夠少吃一點苦,多遇見一些好事。

俞白看著傅立言,他像一個兄長,也像一個父親,及時地彌補了俞總在父親這一塊的缺失,告訴了俞白那些本應該從父親那裏獲取的東西。

“謝謝學長。”俞白站起來,彎下腰向傅立言鞠了一個躬。

傅立言也站了起來,拍了拍俞白的肩膀:“沒事。”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俞白可沒把傅立言當學長,“我都離開學校好多年,被叫學長有點奇怪,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聲哥吧。”

“傅大哥。”俞白叫得很幹脆。

傅立言推了推眼鏡,笑了:“謔,就這樣多了個小弟。走吧,估計他們都等得急了。”

傅立言和俞白重新並肩走向HE,走到門口的時候,傅立言步子頓了頓,他看著俞白,說:“你信不信,待會見到唐孟秋,他肯定得說,‘連陶小姜都知道要帶著喜歡的人翹課出去旅游,就你天天加班,我們都多久沒一起出去旅過游了’。”

傅醫生學唐老板學得惟妙惟肖,但俞白臉又紅了——他還不知道陳非譽喜不喜歡他呢,傅醫生這樣說,他也太不好意思了。

喜歡上一個同性最困擾的事情,就是你很難判斷,他對你好是把你兄弟,還是把你當愛人。

進了HE,俞白一眼就看見唐孟秋坐在吧臺裏頭,他那一頭臟辮實在紮眼,而陳非譽就坐在唐孟秋對面的高腳椅上和他聊天。

“喲,來了。”唐孟秋看見俞白和傅立言,朝他們倆招了招手,“可算回來了。”

他從吧臺裏走出來,拉著陳非譽,先把陳非譽推到俞白身邊,然後把傅立言拉回自己身邊:“行了,你的歸你,我的歸我。”

傅立言笑得十分溫柔。

唐老板話說得暧昧,俞白沒好意思看陳非譽,目光在HE裏打轉。他要是看了陳非譽,就會發現,陳非譽看他的目光和傅立言看唐孟秋的一樣溫柔。

唐孟秋抓著傅立言的胳膊,嘰裏呱啦地說:“你知道嗎,陶小姜都要帶著喜歡的人翹課出去旅游了,你呢,就你天天加班,你說,我們多久沒有一起出去過了?”

俞白看向唐孟秋和傅立言,這話還真是和傅立言猜的一模一樣。

傅立言給俞白遞了個眼神,無奈又寵溺地笑著攤了攤手。

陳非譽和俞白識趣地沒有打擾唐孟秋和傅立言升華感情,以明天還要上課為由,一起離開了HE。

走出解放西路的時候,俞白把握在手心裏一晚上的易拉罐拉環交給了陳非譽:“送你。”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東北菜

陳非譽從俞白手裏接過拉環,借著路燈的光,仔細地看了又看。他偏過頭,笑著問俞白:“這個易拉罐拉環有什麽特別的嗎?”

“沒什麽特別的。”俞白目不斜視,回答也幹脆。

陳非譽長長地哦了一聲:“那送給我幹什麽?”

俞白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陳非譽看著俞白笑出聲來:“不管為什麽送給我,送我了就不能要回去了,現在這是我的。”

這個易拉罐的拉環對俞白有什麽特殊的意義,陳非譽不知道,俞白其實很難給出答案——這是他年少的初次心動,是他承認自己性向的見證,也是他想給但還沒說出口的承諾。

年少時給出的承諾最蒼白無力,因為那時候實在太小,根本不具備履約的能力。

年少時給出的承諾又最為真心實意,那時候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實打實從心裏頭走過一遭。

在離期末考試還有三天的時候,陳非譽和俞白坐上了離開岳市的高鐵。

原本小李在俞總的囑托下,堅持要送俞白和陳非譽去火車站,但俞白以樂隊那邊會有人統一帶隊為由,拒絕了小李。

高鐵由岳市南站始發,早上7:21分離開岳市,晚上21:09抵達長春。他們會在長春休息一天,第二天才繼續坐火車前往松江河。

俞白前一天晚上幾乎沒合上眼,一半是興奮,一半是緊張。他沒去過遙遠的北方,依據道聽途說,在腦海裏構建了一座聖潔凜然的茫茫雪山,僅僅是想象,就讓俞白激動得睡不著覺了。

那天早上,陳非譽和俞白不想碰到熟人,特意從附中北邊的路口打了個出租去到車站,時間有富裕,兩人一起提著行李箱,在車站外頭找了家米粉店吃了碗粉。

“行李箱重不重?”陳非譽看著俞白那個半人高的行李箱問。

俞白的米粉裏頭辣椒放的有些多,這會兒吃得眼睛鼻子嘴巴都紅撲撲的,但他仍舊吃得開心,埋著頭邊吃邊回答:“不重,就裏頭裝了些畫具,占了點地方。”

陳非譽已經吃完,他放下筷子,看著俞白吃粉也覺得有趣。他給俞白倒了杯水,等著俞白吃完,把涼好的水遞到俞白手邊。

俞白接過水,仰起脖子一口全部悶完,然後放下塑料水杯,拍在桌子上:“走!”

陳非譽也站起來,他手裏拿著紙巾,自然地伸手替俞白擦了擦嘴:“走吧。”

俞白低下頭,紅著耳朵,跟著陳非譽進站檢票。

倘若你喜歡上了一個人,那麽,即使他對你的好再平常,依然會讓你心動。

陳非譽仍舊把靠窗的位置讓給了俞白。

這是一趟從南到北足足十三個小時的旅程,俞白一直看著車窗外的風景,他們穿過武陵山區幽深的隧道,淌過浩浩蕩蕩的長江,從雲夢澤到江淮,再跨過黃河,地勢越來越平坦開闊,然後他們在一塊土地上看到了日落。

北方的地實在是太平了,一眼望過去,盡頭就是天地一線相接。太陽已然熟透,沈重又緩慢地下墜,田埂間有蜿蜒的河,水流很細,像是特意留出來灌溉的灘塗和水渠,水光映射著落日餘暉,好像裏頭落了盈盈一捧碎金。

“快看日落。”俞白拉著陳非譽一起湊到窗前。

這一段日落的景象不長,很快就被高速飛馳的列車甩到身後,他們接著看到了一棵棵挺拔的白楊樹,還有隱藏在白楊樹裏的屋頂平坦的房子。

陳非譽感嘆:“真是和地理書上說得一模一樣。”

這樣一場倉促的落日,卻美得讓俞白驚心動魄,俞白太喜歡這種北上的感覺了。

他們在夜色裏抵達長春。

俞白說:“長春這個地名很好聽,這裏明明地處北方,每年的春天很短,取名字叫長春,會讓人覺得,我是來這裏過春天的。”

陳非譽有些發困,他打了個哈欠:“是啊。”

七月份的岳市已經熱成了火爐,北方就涼快了很多,陳非譽提前在火車站附近定了快捷酒店,兩人開著手機地圖,沒多久就順利辦理了入住。

陳非譽訂的是雙人間,收拾得很幹凈。

俞白進到房間裏開始有些緊張,他把行李箱放好,坐到了酒店的椅子上,忽然覺得有點茫然。

這茫然的情緒來得突然,像是看到陌生的酒店房間時被激起的反應——實際上,他應該更早有感覺才對。

陳非譽把行李箱和俞白的並排放在一起後,看了一眼俞白:“出去吃飯吧?”

在高鐵上吃得並不好,俞白迫不及待地點頭,似乎也想暫時離開這個房間:“別忘了帶房卡。”

自由和俞白想象的不太一樣,他覺得有點害怕,但他沒敢跟陳非譽說。當陳非譽拿著身份證登記房客信息的時候,他心裏顫了一下。

俞白在想,未滿十八歲是否能夠獨自在酒店辦理入住?他後來才知道,十六歲以上就具備了完全民事能力,可以憑身份證入住。

俞白終於意識到,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大,足夠成熟,等到真正離開了家庭和學校的庇佑,獨自面對社會,他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沒用小孩。

長春的夜色又濃又稠,像沒化開的墨。夜色會把迷茫、不安和恐懼渲染得更加深重。

陳非譽問俞白:“想吃什麽?”

俞白拿著手機看美食APP,他努力把註意力從對未知的慌張裏□□:“吃點地道的東北菜吧,小雞燉蘑菇、鍋包肉、殺豬菜……”

火車站附近就有吃飯的地方,他們選擇了一家陳阿姨東北家常菜館。

陳阿姨東北家常菜館跟陳非譽和俞白慣常見的南方飯店差別很大,這裏幾乎沒什麽裝修,兩扇大玻璃門上用紅紙貼著“鍋包肉”、“小雞燉蘑菇”、“大餡水餃”的字樣。大堂的陳設也簡單,裏頭擺了四五張大圓桌,再往裏頭有四人座的方桌。

收銀臺在進門處,陳非譽和俞白剛掀開門簾,站在收銀臺旁邊嗑瓜子的阿姨就喊他們,分外熱情:“兩位是嗎,帥哥?”

阿姨盤著頭發,圍了一塊素凈圍裙,笑著的時候眼睛彎起的弧度跟收銀臺上擺的金燦燦的招財貓一樣。

俞白不大能承受得住這份熱情,還是陳非譽游刃有餘地接過話:“對,兩位。”

“好,兩位帥哥,裏面坐。”阿姨一把扔掉手裏的瓜子,領著陳非譽和俞白走到一張擦得很幹凈的四人方桌上,“坐這裏行不?想坐哪裏跟阿姨說,都可以啊。”

陳非譽看了一眼俞白,俞白已經拉開椅子準備坐下,於是陳非譽也笑瞇瞇地說:“這裏就好,謝謝阿姨。”

“哎呦,好俊俏的男孩子。”阿姨笑得見牙不見眼,“這是菜單,看看吃什麽?”

陳非譽把菜單遞給俞白,俞白翻了翻,說:“要吃小雞燉蘑菇,還要鍋包肉。”

俞白素來不愛說話,但在點菜的時候除外。他指了指殺豬菜,問:“殺豬菜是什麽?”

阿姨笑呵呵地解釋:“殺豬菜就是燉菜,裏面有很好吃的五花肉,還有豬血腸和我們這邊特色的酸菜,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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